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郝大碗还劝师傅吃。
“走吧!”
祁二秧子扬下手臂,打发走徒弟。
郝大碗极不情愿地端着香气扑鼻的羊蝎子走出去。
祁二秧子无法控制自己朝最坏的方面想,父女都落在胡子手里,等于是命运交给他们支配,会有什么好结果呢?能否回来难说啊!
铁匠铺怎么办?接下的一些活没干完,祁家炉这块牌子信誉不能毁。
眼下只能交给郝大碗,他的技术能勉强掌钳,可以代替自己支呼(对付)这个摊子。
去山里多少天不好说,铺子里的事情必须交代好。
徒弟中他最信任的是郝大碗,怎么看人都老实,有正事,技术进步很快,将来注定是一个不错的铁匠。
事情交代给他放心。
几年前,郝大碗从外地来,他说自己父母双亡,过去在一家铁匠炉拉过风匣,抡过大锤,具备一定打铁基础,果真,学习一段时间,大锤抡得有模有样,人勤快又肯吃苦,很快成为最得意的徒弟。
因此,师傅单独给他吃小灶——教打铁技术,一些粗活郝大碗可以掌钳。
不聋不瞎的祁二秧子看到徒弟对女儿有“意思”
,他心里说不出是乐意和反对,原则是婚姻大事女儿自己做主,如果他们有缘定会水到渠成,自然而然好。
有了这一层无疑增添几分对徒弟郝大碗的好感和信任,因而在关键时刻,将家里的事托付于他。
郝大碗走进掌柜的堂屋,只点一盏小油灯。
祁二秧子坐在四仙桌子前,阴郁的表情融在灰暗光线中,他说:“坐吧,大碗。”
“是,师傅。”
得到允许郝大碗才敢坐下来,是师傅是掌柜他都不能与之平起平坐。
“大碗,”
祁二秧子交代道,“我明天上山去,哪天回来说不定,家里的活儿你领着干。”
“哎。”
“谁来订活你跟他们谈,价格你定。”
“师傅,我怕说不好价格。”
郝大碗不是谦虚,师傅授权他掌钳做些活儿行,接活谈价历来都是掌柜的事情,自己属于不懂,“我没谈过。”
“啥事都是经历了就会啦。”
祁二秧子有些深远的含意道,“早晚你得会,不会谈价怎么行。”
郝大碗暗喜,师傅的话他理解透彻,将来自己做铁匠铺掌柜的,总要会接活谈价,现在他还不敢那样想,终有那一天。
他说:“师傅告诉我价格,我记下来。”
“好,我给你叨咕一遍。”
铁匠炉打制的东西毕竟有个范围,经常到祁家炉来打制的铁活儿范围又给缩小一些——平镐、尖镐、斧子、片刀、铡刀、锄钩、锄板、镰刀、钐刀等小农具,极个别的还来打车轴、车瓦(马车均为木制轱辘,包轱辘外用铁瓦)。
祁二秧子能想到的都说了说,末了说:“价格是活的不是死的,你随行就市掌握。”
“我怕咱吃亏。”
“没事儿你大胆做,吃一次亏也长一分见识,值!”
他鼓励徒弟大胆做事,讲得让人听来很温暖,“哦,我走后有人来找我,你就说我去外地办事,过几天回来。
小姐的事儿,对外人牙口缝都不能欠。”
郝大碗点点头。
祁二秧子拨高灯捻屋子明亮起来,郝大碗这时才看到师傅面前放着他平素使用的锤子,这东西不应该在桌子上,它是师傅身上的重要东西随身携带,上茅厕都带着,但是在会客的堂屋不会带在身上,何况还是在晚间。
它的出现有什么……正在他思想之际,师傅谈锤子了,他说:“大碗,锤子你拿着,全权代表我。”
接锤的时刻庄严,郝大碗站起来双手接过那把寻常且不寻常的铁锤,说它寻常只是一把普通铁锤,说它不平常它是铁匠的指挥棒、军人的指挥刀……从这一时刻起,小铁匠登天成为掌钳的,在祁家炉他起码暂时是掌柜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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