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节南一边吃,还一边听铺里铺外的忙闹,饶有兴味。
眼看一桶饭挖到底,她准备起身时,忽然察觉了饭铺中的变化。
鸦雀无声。
相较于日渐荒下去的南北佳货,绸缎铺子,珠宝铺子这些奢侈买卖,就在这片方圆地讨生活的人们,仍需平价量大的饭铺子,因此生意很旺。
脚夫们,管事们,伙计们,货郎们,农人们,各色人等,有直接给钱的,也有以物易食的,双方谈妥即可。
又因年关将近,多聊年货年庆这些事,节南听上去平乏,他们说得却起劲。
但这时,埋首饭桶的节南,耳里确实再听不到一点声音。
所以,她抬起了头,看到一人站在铺门内。
润玉一般,明珠一般,那身白,似雪,却为简陋的铺子带来一阵温暖南风。
王氏十二子,楚风公子?
然而这一回,节南只看了他一眼,便又低头吃她最后几口饭去了。
对方虽是上好的桃花料,她亦是喜欢看俊郎的姑娘,却绝不至于自以为这朵桃花该是她的桃花。
尽管这饭铺里就她一个姑娘,谁也不能说王十二郎就是找她来的,没准他找管事帮工呢,又没准他钦慕那位煮饭超香的大婶呢?
“这位姑娘。”
楚风公子的声音却近在节南头顶。
节南没抬头,还差两口饭就刮干净了,抬头又低头,低头又抬头,脖子累得荒。
再说谁又知道那位楚风公子是不是分不清女子的年龄,错把大婶喊成姑娘。
“伙计姑娘。”
节南两口并作一口吞下饭,因为嘴里塞太多,一下子咽着了,抬头时鼓起两只眼珠子,原本就淤青严重,苍白得不像活人,这会儿凸爆着眼,双手掐着喉咙,样子顿时化成了恶鬼。
王楚风有点惊到,倒退一步才觉此举不够君子,勉为其难停住,却看这鬼样子的姑娘突然伸出左手,直指旁桌那吊大茶壶。
他没动。
完全明白她的意思,但没有意愿去动。
节南只好自己动手,半踉跄冲到旁桌,想撞开那里正在用饭的人,一口气居然上不来了,整个人跪到地上。
所幸邻桌不是那么没人性,拎起大茶壶凑到她嘴边,接济这口救命水,让她好不容易缓了过来。
她对好人说声谢,然后眼睛恶狠狠地,反反复复地,刮过那位王家十二郎的脸皮,神情便冷了,从他身旁走过,头也不回出了饭铺子。
谁知,没一会儿,一辆马车驱近节南身旁,车帘一掀,还是王楚风。
“姑娘留步。”
更加高高在上了啊!
节南瞥去一眼,双手收在羊皮筒里捏拳头,嘴角抽抽的模样却让她看起来跟恶霸差不离,“十二公子说话这么吞吞吐吐,大概噎死不少人了吧。
请你有话就说,有屁就放,不然那点君子风度十分肤浅,只在两片嘴皮子上。”
王楚风几曾让人这般对待过,瞬间薄红了脸,愠恼之下,甩了窗帘,马车立时飙出去两丈,却立时又停了,在原地期期艾艾等着节南走上来。
连节南都好奇了,什么事,让名门子弟一而再再而三顾她?
但更高高高在上的是,这回王楚风压根不露面。
“请教小山姑娘,这本县志记载皆属实否?”
节南原本已踏过去的脚步,轻轻收了回来,就停在车窗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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