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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迁要摆酒、燎锅底,图个喜庆。
“大当家的,祁小姐……”
大布衫子试探地问,在白狼山大柜没有动作,压寨夫人的事没提,也没放走她的意思,终要处理吧。
“唔,先让她待着吧,以后再说。”
天南星说,“楼子上(晚)点灶!”
胡子取出两坛好酒,弟兄们都起来痛快地班火三子!
终年累月独居荒野,远离人烟草行露宿,胡子们一听大柜叫他们喝酒聚餐,个个喜出望外。
傍晚院内热闹起来,两堆柴火点燃,火光照亮整座院子。
水香大布衫子指挥胡子摆桌子,上碗筷,准备一场豪喝痛饮。
“大当家的,端了艾家土窑,不妨开辟一个天窑子……”
大布衫子在酒席开始前出谋说,“兵荒马乱的,西大荒只一马树一处天窑子不行。”
天南星对艾家土窑做天窑子——山寨、巢穴还是有些安全顾虑,他说:“那地方行吗?咱百十号人马,明明晃晃……离凑子(集镇)也近了点儿。”
艾家窑东西北三面被沙坨环抱,方圆数十里没人家,草荒没人,连条兔子踩出的道儿都没有。
南面和三江县城亮子里相遥望,距离毕竟几十里,又隔着牤牛河。
假如兵警从城里上来,要穿过烂草甸子,行走十分艰难。
“守着狼窝睡觉,总不安稳啊。”
天南星说。
“听说日本宪兵队调到南满去打抗联,亮子里只剩警察局长陶奎元手下的几十号人马,况且那帮吃喝嫖赌的蹦子(警察)不堪一击。”
大布衫子接着说,“守山吃山,离镇子近,我们吃喝就不犯愁了。”
晚宴在院子中央露天进行,众胡子推杯换盏……唯有大柜天南星怅然若失,紧锁浓眉心中抑郁。
这些都被大布衫子看在眼里,他清楚大柜为何忧忧。
今年开春时三江日本宪兵队搞集屯并户,烧毁了西大荒上许多村子,杀掉耕畜,女人遭蹂躏,强壮的男人抓去挖煤,老弱病残的被当活靶子……那年在大布衫子的撺掇下,大柜天南星与一个叫柳叶儿的女人生下一个能骑马挎枪的……至此绺子里没人知道,因为此事触犯了大柜亲自定下的规矩——七不夺,八不抢。
例如跳八股绳的不抢,出殡送葬的,货郎……女人属于八不夺范畴。
触犯绺规者,杀!
如今柳叶儿母子就住在艾家窑西北面的纸房屯,此时不知母子如何?小日本的残暴行径激起天南星满腔仇恨,他发誓要会会冤家,柳叶儿母子音信皆无,死生未卜,大柜怎能不挂念惦记她们啊!
“大哥,踹了(打下)艾家窑,我带几个弟兄去摸摸底,找找他们娘俩,一晃你们已有两三年未见面。”
“唉!”
天南星长长叹口气,连干数杯酒,制止水香道,“我们就要去踢坷垃,说这些不吉利。”
大布衫子佩服天南星大义和铮铮男子气度,端起酒杯对众胡子说,“弟兄们,大家都啃(吃)饱喝足,拿下艾家窑。”
“拿下,干!”
众土匪情绪高涨,大海碗举起,豪爽地饮尽酒,数把刀叉伸向全羊,仿佛在吞食艾家窑。
二
艾家窑屯子虽小,在三江很有名。
它几经响马草寇劫难,衰败数次。
最后的一次浩劫大约是两年前的春天。
土匪卞大金字绺子攻下村中家资巨万的李家大院——土围子,便将人马压在那儿。
憨厚的庄稼人觉得守着土匪巢穴过日子,如同待在虎口狼窝,于是携家带口,奔逃他乡。
土匪栖居的村落渐渐荒芜……湍急的牤牛河对面,三江县城亮子里镇上的兵警对河北岸的村子虎视眈眈,伺机清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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