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三章 笃定的选择

    乌云笼罩，绯红消散，热闹的蒙特罗再次回归了夜晚的怀抱。

    屋外，未建成的城市花园周围，还是会时不时响起厉声骂道的驱赶声，无处安睡的抱怨声以及车轮滚动的嘈杂声，但这些，都无法打破黑夜的沉寂。

    白天活跃如小孩的蒙特罗，此时如同沉暮已久的老人般难以吵醒。

    昏黄的灯火前，已换上黑色睡裙的奥莉薇娅捋了下垂帘的发丝，面色淡然地望着那只眼窝干瘪的黑雀。

    在沉默几秒后，她将桌上的书本迅速收起，特意空出了一块区域。

    紧跟着，她将窗户用力推开，一阵微风跟随黑雀吹入房间，带来了火光的闪烁，也带来了些许难以消散的腥臭气味。

    短短几秒钟的时间，这阵臭味迅速浓烈，达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，如同一阵阵潮浪般直窜房间内的各个角落。

    见到此状，奥莉薇娅银灰的瞳孔迅速转红，以自身为中心，膨胀扩散出的灵流细密地包裹住整个屋子，形成了完整的灵性空间。

    那只羽毛脱落大半的黑雀跳上桌台，左右起跳，很快伏下身，做出孵蛋的姿势，深陷的眼窝再次盯向正准备坐下的奥莉薇娅。

    片刻，它那干瘪的喉咙中响起了人类才能发出的声音，尖锐地重复着同一句卡萨语道：

    “继续监视”

    “继续监视”

    “继续监视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扑哧……

    扑哧……

    不久后，构架扇形、直直打开的凸肚窗前，又响起一声沙哑的鸟鸣。

    那只眼窝深陷的黑雀跳跃飞起，但很快羽毛尽落，肉体崩溃，如同一朵绚烂的烟花，消逝在黑夜的叹息之中。

    站在窗前的奥莉薇娅像是思考般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，呼出一口气，望向远处早已安静的蒙特罗大钟，足足静默了几分钟。

    之后，血红竖起的眼瞳恢复成原本的银灰色，膨胀的灵流如同时光倒流般收回体内，奥莉薇娅平静地关上窗户，拧开管道旋钮，平静地翻阅起桌前的《卡桑德拉》。

    被玻璃灯罩保护的煤气灯再度活跃出稳定的火光，如同一盏明灯般愈发明亮。

    正摘录的奥莉薇娅转动着手中的钢笔，望向窗外，嘴角微微翘起，难掩兴奋地呵呵笑道：

    “冰山一角，这个成语真有趣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蒙特罗，西区，莫雷诺府邸。

    咚咚咚！长有乌黑短发、眉骨突出的詹姆斯·莫雷诺刚脱去外套，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敲响。

    他轻轻摇头，微笑着拄起置于椅子边上、狮头样式的镶金拐杖，摆好了优雅的姿势。

    “进来吧，丹妮丝”

    把手扭动，一位金发棕眼、五官柔和的少女还未等门完全开启，便从门缝处钻了进来。

    紧接着，另一位仿佛灰石制成、隐约能看出五官的女仆安妮也跟着走进，止步于两人不远处，显得十分训练有素。

    “詹姆斯叔叔，你知道哈伦德去哪了吗？”

    丹妮丝眨了眨眼，摆出了不太自然的微笑，语速缓慢说道：

    “嗯，我正想让他讲故事给我听，顺便……”

    还未等丹妮丝说完，詹姆斯轻叹一口气，打断了她的谎言，郑重戳破道：

    “顺便想打听圣纹仪式的事情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丹妮丝，我不会阻止你想成为适纹者的想法，毕竟你的父亲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，但我希望你要明白，这件事必须放在展览会与开夏晚宴之后”

    “詹姆斯叔叔，我明白……”丹妮丝一脸苦闷，在吸了口气后笑容重现道，“好吧，但你必须发誓，之后不会阻止我的计划”

    “没问题，你拥有我的承诺”

    詹姆斯笑着顿了顿拐杖，眼光深邃地望向丹妮丝的身后，门外忽然来了两位穿着黑白色衣裙的女仆，正推着挂满红色礼裙的衣架，来到两人面前。

    他看向仿佛又陷入苦恼的丹妮丝，微笑着询问道：

    “你喜欢哪两件？可以作为开夏晚宴以及展览会的出场礼服，这可都是来自科尔先生的手笔”

    科尔先生是来自奥克纳德的着名礼裙设计师，因最近在蒙特罗寻找设计的灵感，故而在此停留，并在莫雷诺家族丰厚的报酬中，为丹妮丝设计了不下十条礼裙。

    “这些礼裙完全遵循了你只喜欢红色的要求”詹姆斯又熟练地补充一句道。

    眉头微皱的丹妮丝在衣架前翻了翻，挑了挑，鼓着腮帮子望向詹姆斯道：

    “我已经快到十八岁，早就不喜欢红色了，你怎么老是记不住这件事情”

    “是吗？”詹姆斯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，沉思片刻后轻松决定道，“那没问题，我让科尔先生再多做几套，不会重复的几套”

    “你喜欢细纱、抽褶或者是羊腿袖的设计吗？嗯，高腰也不错，但是会产生不浅的勒痕”

    “对了，我差点忘了买一些嗅盐回来，避免你晕倒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无奈于詹姆斯自言自语的样子，叹口气的丹妮丝没有理会，在轻声告别后，径直带着女仆安妮转身离开了书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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