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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 失散的弟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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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p;   我深知依他的性格不会轻易放过那名管事:“那名管事现在人呢?”

    他似笑非笑地睨着我:“放心,他还好好地活着。”

    我挑眉:“是吗?”

    “自然。”他说,“我替他张罗了好几门貌美妾侍,供他们好吃好喝,生活无忧无虑。”

    我诚实地说出心底想法:“你怎么会对他这样好?肯定在其他地方动了手脚。”

    他眼神一动,满意地笑说:“果然还是你懂我。”又云淡风轻地说,“他娶了四房美妾,除去第三个每个都生下一子,我让他们与孩子共享天伦之乐,只是满月之时,孩子便被送走,然后原先恩恩爱爱的美妾整日哭闹,恨他入骨。”他眼中闪过冷意,笑说,“虽然得子,却一辈子无法团圆,如何?”

    我不禁打了个冷战,那人过错在先,他这样睚眦必报,虽然过激却……却叫我不能斥责。

    若有人这样对待阿诺,我肯定也会数倍奉还。

    “至于子逸,”他将话题带了回来,“你可知我为何对他这般宠溺?”

    我摇头,心底却隐隐有个念头浮起。

    “子逸以为我不知,当日是他与弟弟起了争执,跑到管事那里告状,才害得弟弟被打得昏死。”他笑笑,“我给他所有他想要的,让他以为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他的,对于一个其实一无所有的人来说,是否很美好?”

    是,很美好,但当失去的时候也会最彻底地崩溃。

    我没有想错,他根本不是真心对周子逸好,只是用捧杀的方式在毁灭他。

    “当日欺负过他的人,我一个都不会放过。”周卿言缓缓地笑了起来,“我痛苦,必然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。”

    我只犹豫了一小会儿,便伸出手拍了拍他,说:“没事了。”

    他怔怔地看着我,继而笑问:“你方才是在安慰我吗?”

    我点头:“嗯。”

    他拉起我的手,得寸进尺地将脸贴上:“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。”

    我毫不客气地将手收回: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你的师弟,阿诺。”

    阿诺?“怎么?”

    他仰起头,黑眸亮光熠熠:“他长得……几乎与我父亲一模一样。”

    我听到这话不禁睁大了双眼:“阿诺?”与周卿言是兄弟?

    他面上泛起笑容,说:“我不过猜想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我完全无法将你和阿诺联想在一起。”周卿言的长相属于俊美至极但不显阴柔的那种,而阿诺不过是普通的少年,甚至连俊俏都算不上,这样的两个人若真是亲兄弟……还真叫我大吃一惊。“你弟弟身上可有任何相认的胎记或其他?”

    他摇头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我思忖片刻,说:“不瞒你说,阿诺是我爹三年前在路上捡回来的,至于在何处遇上,他也没有说清楚。”

    他眼中闪过亮光:“此话当真?”

    “自然。”我说,“而且捡回来时阿诺已经失去了记忆,根本无法得知他是什么身份,遇上了什么事情。”

    他放在桌上的手掌缓缓握成拳头,嘴里却心平气和:“这样的话,他更有可能是我弟弟。”

    我虽相信他,却还是忍不住问:“你当真确定他长得像你父亲?”

    他啼笑皆非:“你会记不清自己生父的长相吗?”

    我张了张口,无从解释。

    我确实记不清,因为我从未见过。

    他见我脸色有异,长眸稍稍眯起:“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事,倒还不知你的身世。”

    我自然知礼尚往来这个道理,毕竟他对我说了如此隐私和重要的事,相比之下,我那些事就显得十分平常:“我从小在山上长大,锦瑟是我的妹妹。我爹门下一共有六名弟子,池郁是三师兄,阿诺则是最小的师弟。”

    他沉默半晌,说:“你分明还有事情瞒着我。”

    果然再细的表情也逃不出他的眼吗?

    “我,”我十分艰难地开口,却试图平淡地说出这句话,“我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。”

    他眼神一凛,神情十分严肃:“你并不是你爹娘的亲生女儿?”

    我知他会惊讶此事,却不知为何如此严肃: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妹妹锦瑟?”

    “锦瑟是爹娘的亲生女儿。”

    他不再说话,俊脸一片沉思,接着说:“这事你可有告诉池郁?”

    “不曾。”我再迟钝也知道他的话有其他意思,问,“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他却立刻神情自若,意味深长地笑说:“你很快就会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我知以他的性子,不想说的话不论我如何问都不会说,只好作罢,说:“你可有想好如何与阿诺相认?如果他真是你弟弟的话。”

    他沉吟半晌,说:“我本想找那个管家来认,但仔细想想,他就算认出来了也不一定会说。”

    他若承认阿诺就是当年被打的孩童,以后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。“那周子逸呢?你说他可有认出阿诺?”

    “极有可能。”他,“只不过……”

    “即使他认出来,也会和管家一样不会承认,或者还会加害于阿诺,是吗?”就像今日一般,暗地里整治阿诺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他一手抚上太阳穴,合眼说,“今日他带我去本想叫我整治阿诺,以为我与他六年不见不会再有印象,却不知我虽对阿诺幼时的长相已经记忆模糊,但长大后的模样却记忆犹新。”

    “那岂不是没有任何办法确定阿诺的身份?”

    “有。”他问,“你可还记得戚梦瑶的迷魂术?”

    我点头:“记得。”难不成他想……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他道破我心中所想,“迷魂术虽然十年前早已被先帝下令禁止,但其实先帝暗地里培养了几名迷魂术高手,如今这几人正替当今圣上做事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叫他们对阿诺施展迷魂术?”

    “虽说是迷魂术,其实早已改良,不过是诱导他人说出一些不想说或者已经忘记的事情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阿诺不过才十二岁,这样做有风险吗?”

    “若有异状,我肯定叫他们立刻停住。”

    我思索许久,说:“阿诺如果有什么事情,我肯定不会放过你。”

    他闻言微微一笑,说:“还有什么比你拒绝我的情意更为糟糕?”

    我装作没听到他的话,说:“四更了,我要回去睡觉。”

    他伸手揉了揉脖子,带点羡慕地说:“去吧,我还得继续。”

    我看了看堆积如山的信件:“你还要继续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他唇边含笑,懒洋洋地说,“还是说你要陪我一起?”

    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,这人还真是越来越无赖:“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慢着。”他慢吞吞地拿了封信件拆开,说,“明日陪我出去一趟,我下早朝后会来府里接你。”

    我愣了下,立即说:“好。”总算不让我待在他这里吃闲饭了。

    在他房里接受了如此多的信息,导致我回去之后辗转难眠,脑中浮现的都是他听到我不是亲生时的那个表情,更何况他还问了锦瑟与池郁的事情,叫我心底大大怀疑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到底知道了什么事?

    只是我这般想也想不出结果,在浑浑噩噩中不安地睡了过去,直到第二日一早阿诺敲门才将我吵醒。

    “花开,花开!”阿诺的声音如同早起的鸟儿那般清脆有力,“起床了!”

    我顶着沉重的脑袋从床上爬起,慢吞吞地穿好衣服:“来了。”

    待我打开门时,对上的就是他神采奕奕的笑脸:“花开,起床练功了!”

    我揉了揉眼:“阿诺,我还想再睡一会儿。”十二岁的少年果然精力充沛。

    他瞪大双眼:“花开,你脸怎么是黑的?”

    我瞥了他一眼,转身走回屋里:“没事。”

    他比我更早一步坐上凳子,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敲着桌子:“该不是昨晚做贼去了吧?”

    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:“是啊,偷了两个黑眼圈回来。”

    他扑哧一笑,乐得不行:“花开,你越来越好笑了。”

    我稍微打起点精神,倒了点凉水喝下:“阿诺,我问你件事情。”

    他笑嘻嘻地说:“什么事啊?”

    我正了正色,说:“当年爹带你回来时你已经失去记忆,现在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吗?”

    “是啊!”他轻轻松松地回答,“一点都不记得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从来没有试图回想过吗?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要想?”他疑惑地看着我,“想不起来就算了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有没有想过,或许有人在惦记你?”

    阿诺歪头:“可现在也有你和师父他们惦记我。”

    他这番回答不禁叫我哑然,因为听着竟自成一路:“可他们毕竟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。”

    他调皮地眨眼:“花开和师父他们也是我的亲人。”

    我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,现在的阿诺单纯愉快,如果知道了那些往事,又会如何?可若不知,周卿言便是周家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,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的痛苦,多么孤单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我不禁一愣,什么时候我也会去考虑他的心情了?当下甩了甩脑袋,将这些不可思议的顾虑甩掉。

    玉珑此时进门,手里拿着几件衣物与一双绣花鞋,说:“花开醒了?我叫人拿热水来,赶紧梳洗下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待梳洗完毕,她又遣人端了早餐过来,三人一起用过早饭。

    “主子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回来,你先将这身衣裳换了。”她指了指放在床上的衣服,“去换上那件。”

    那是件水蓝色的裙子,领口和袖边是淡粉色布料,上面以银线钩成朵朵小花,腰带也是同色系粉色,上嵌粒粒晶莹珠子与细小宝石,亮眼却不繁复。绣花鞋也是粉色,衬着腰带别样动人。

    这一套衣物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小姐的穿着,为何要给我穿?

    玉珑见我迟迟不动,了然地说:“你别误会,这衣服没有其他意思,我与主子出去时也会穿得好些,为的是不丢主子的脸面。”

    我狐疑地看着她:“当真?”

    她掩唇轻笑: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?”

    阿诺也在一旁起哄,说:“花开,你就穿上吧,我还没见过你穿这样的衣裳呢。”

    我还是不安,说:“玉珑,你当真没有骗我?”

    “我发誓。”她一副拿我没辙的样子,“不然我将我那套拿给你瞧瞧?”说罢就要离开。

    “我穿就是了。”她都这样了,我自然妥协。

    那衣裳顺滑柔软,里子加了棉绒,穿到身上既暖和又不显得厚重,与我往常穿的布衣大不相同。

    果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。

    我穿好出来时,玉珑和阿诺都呆呆地看着我,直叫我一阵莫名:“你们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花、花开,”阿诺眼眨都不眨,结结巴巴地说,“原来你也长得好看。”

    我着实哭笑不得:“不过换了件衣裳而已。”

    玉珑回过神,笑说:“你有所不知,人靠衣装佛靠金装。”又走向梳妆台,说,“你过来坐下。”

    我挑眉:“又要做什么?”

    她叉腰,没好气地说:“我的好花开,不过是梳个头而已,不用怀疑其他。”

    我耸肩,走到梳妆台前坐下,任由她替我梳起长发,阿诺则在一边好奇地看着。等到一刻钟后,玉珑抬起我的下巴仔细瞧了瞧,满意地说:“这样才和衣服搭嘛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要看!”阿诺抢着靠过来,笑弯了眼说,“花开,你现在好好看!”

    这话的意思是我以前十分难看吗?

    玉珑将铜镜竖起,镜中女子相貌不变,总是用缎带装饰的发髻却换了模样,斜斜地倾在一旁,发间用珍珠与小金饰点缀,多了几分俏皮与精致,额边挑了两缕碎发随意垂下,其余则垂在背后或散至胸前,看似简单却难掩巧致。

    我忍不住摸了摸发髻,问:“这个是怎么弄的?”我怎么就不会?

    她轻轻拍打我的手,说:“大家闺秀怎么能摸发髻!”

    我无辜地说:“我又不是。”自然不用在意。

    这时马力从门外进来,见到我时一愣,继而笑说:“姑娘今日好生漂亮。”

    在此前的十六年里,我从未被夸过漂亮,倒有不少人说我丑陋,如杨呈壁与齐扬。

    马力说:“主子已经在外面了,请姑娘跟我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玉珑惊讶地说:“主子这么快就回来了?”

    “嗯,今日下朝早。”马力做了个请的姿势,“姑娘,请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我从床边拿过剑,正欲离开时被玉珑一把拉住,啼笑皆非地说,“你……”最终还是作罢,“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我看向阿诺,“我待会儿回来,你跟着玉珑,不要到处乱跑。”

    阿诺点头:“好。”

    丞相府外停着一顶十分华丽精致的轿子,除去抬轿的四人外,还有四名大汉守着,一看便不是普通人的仗势。

    马力带我到轿子边后便走到了最前面站着,我左右看了看,也跟上在他身边站定,他却侧首,眼中带着笑意:“姑娘,请进轿。”

    我愣了下:“进轿子?”

    他颔首,认真地说:“主子在里面等你。”

    我知他说的是实话,只好默默点头,转身走向轿子。待掀起帘子后,周卿言正在里面闭眼小憩,接着缓缓掀开眼帘,细长的眼眸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番,说:“还不进来?”

    轿里位子极大,完全可以容纳两个人。

    我走近坐到他身旁,还未坐定便被他一把搂住腰,十分无赖地将脸凑上,额头亲密地抵着我的,笑吟吟地说:“你可知你今日十分好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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